中美高关税竞争下的话语权： 亚太(Asia-Pacific)与印太(Indo-Pacific)的角力

一、前言

   就在美国对大陆祭出高关税后，大陆同样回以高关税予以回应，中美至此陷入一场长时期的竞争状态，川普发起的单边主义关税措施，美国对华政策是叠加关税战、科技战、金融战，不断对中国大陆连续施压。因此，《反外国制裁法》可以说是中国大陆透过法治手段维护国家主权、推动国际秩序变革的方式。《反外国制裁法》的意义在于其实现从被动应对到主动塑造的国际规则观念转变。该法创造性地赋予中国大陆公民和企业起诉权，明确规定任何执行外国歧视性措施的主体都必须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反外国制裁法》为发展中国家应对单边主义提供了以法对抗法的案例。中国大陆透过立法方式明确反对美国将国内法凌驾于国际法之上的霸权行为，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多边主义体系。

   中国大陆对美国的作法相当不以为然，态度也十分的强硬；中国大陆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二大商品消费市场，对外开放的大门只会越开越大。继续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稳步扩大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实施高水平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政策，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与世界共享发展机遇，实现互利共赢。只可惜美国并不理会及相信大陆当局的说法。

因应美国总统川普宣布「对等关税」措施，大陆当局宣布自10日起对美国所有进口商品加征34%关税，并扩大稀土出口管制范围，对美化工企业杜邦反垄断调查，在世贸组织对美国提起诉讼等多项反制。大陆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说，敦促美方立即取消单边关税措施，通过磋商解决贸易分歧。 大陆还就美国「对等关税」措施，在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制提诉。大陆商务部抨击，美方此举是典型的单边霸凌做法，危害全球经贸秩序稳定，中方对此坚决反对。「我们敦促美方立即纠正错误做法，取消单边关税措施。

二、中美话语权及地缘政治的角力：美以印太取代亚太

   中国大陆与美国在各领域内角力已成既成事实，就连词语翻译都可看出端倪，从亚太(Asia-Pacific)到印太(Indo-Pacific)，毫无疑问，阅读西方的印太地区(the Indo-Pacific region)，从中看出翻译词语背后的描述性差异以及地缘政治中的角力，美国当然要削弱中国大陆在亚洲的影响力，从川普第一次执政后，美国渐渐以印太正式取代亚太在各种美国的官方及学术文献中。印太(Indo-Pacific)比亚太(Asia-Pacific)范围更大，足见美国的地缘战略的高度，从印度西岸一直延伸到美国西海岸，涵盖亚太和印度洋地区的几乎所有国家和地区，这无疑是一种战略的宣示。

   事实上，中国大陆对外主张及亚太看法，中国大陆一直以来视亚太地区为其发展的重点核心区域，因为这是其周边国家和地区，自然强调区域稳定对大陆自身经济和安全发展的重要性。中国大陆倡导区域经济一体化，支持透过贸易协定和区域合作机制促进共同发展。

   亚太（Asia-Pacific）涵盖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的地理和经济区域，这个区域在全球经济、政治和文化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亚太地区包括东亚、东南亚、南亚、澳大利亚及太平洋岛国等，涵盖了世界上最具经济活力和多样性的国家。亚太地区的政治局势多样且复杂，涉及地缘政治竞争、领土争端和区域合作等问题。同时亚太地区有诸多经济合作机制，例如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等，这些合作机构的目的在于促进地区内贸易和经济一体化。

   然而，亚太地区并不平静，当中最重要的无疑是中美竞争，中国大陆和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加剧，特别是在军事、经济和外交领域，现在就连用语的翻译也有一别苗头的味道。当然美国依然是亚太的军事强国，而中国大陆则在经济上日益突起，自然产生双方在贸易、科技、军事影响力等领域存在诸多摩擦。

   另外包括南海争议、韩半岛问题以及台湾问题，也都是亚太地区重点争议且敏感性的议题。更由于亚太地区的文化多样性，具有悠久的历史传统。举凡民族与宗教和哲学及文化上，到东亚的儒家思想及道教文化的影响力，再到东南亚的多元民族的背景，都使得亚太地区的文化迥异，且影响力遍及全球，故亚太的复杂性可见一斑。亚太地区基本上就是一个充满机会和挑战的多元化区域，对全球的影响不会褪色。

   美国的印太（Indo-Pacific）是美国外交政策中涵盖从印度洋到太平洋的广大区域。这个区域包括了东亚、东南亚、南亚以及澳大利亚、纽西兰等地。美国的印太主要目的是促进该区域的稳定与繁荣，同时对抗来自中国大陆等地的挑战。美国的印太强调美国对该区域的承诺，并表明美国将在这一地区继续维护其政治、经济和安全利益，更凸显出美国的国家利益。

   故美国的印太反映美国在这一地区的战略意图，无论是经济、政治还是安全领域，美国都希望能够继续发挥领导作用，并且维护这一区域的秩序与稳定。美国更进一步积极与日本、韩国、印度、澳大利亚等盟友加强合作，推动多边合作机制，例如四方安全对话，这是美国、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的四国合作框架，目的当然在于围堵中国大陆以确保区域安全与发展。

   更为冲突的是，美国加强在印太地区的军事行动，确保区域安全。这包括与多个国家进行联合军事演习以及军事合作，以应对潜在的威胁，特别瞄准的是中国大陆的军事扩张。

三、中美话语权的争执与角力仍将持续

   即使中方声称致力于与美方实现「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同时坚定捍卫自身主权、安全、发展利益。希望美方也能相向而行，特别是要「尊重和照顾彼此核心利益与重大关切」。在此基础上，中方对中美继续对话的大门始终是敞开的。中美仍应保持对话期间，中美双方围绕各自内外政策、中美关系及共同关心的重大国际地区问题，进行了「坦诚、深入、长时间、建设性」的沟通。对话是「及时的、有益的，加深了相互理解」。中美双方保持对话沟通，开展互利合作，防止误解误判，避免冲突对抗，推动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发展，「双方都希望继续这种高层战略沟通」。但显然美国仍存在疑虑，使中美间演变成为一场话语权的争执。

   「话语权」（discourse power）原系指语言学与社会学的概念，内容为谁能定义议题、主导叙事、框定讨论范围。套用在国际政治上，就是谁能影响国际社会对某一事件的解读与态度。具话语权的国家能将自己的价值观、体系与世界观输出，甚至成为主流叙事。

   中美话语权的对抗来自于意识形态的对立及国际传播与媒体布局。美国的意识形态强调自由主义与民主体制，强调普世价值、个人自由与言论自由。中国大陆的意识形态强调主权与发展权的重要性，奉行「中国式现代化」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美国长期透过 CNN、BBC、好莱坞、脸书等各种国际媒体对全球施加文化影响及文化输出。而中国透过华文媒体，包括CGTN（中国国际电视台）、环球时报、《中国日报》英文版，以及「一带一路」框架下的文化输出，试图建构「中国叙事」，显然美国是占了上风。

   此外，话语权角力的主要战场呈现在国际议题的叙事权、国际组织与多边体系以及科技与网络平台；当中国大陆透过塑造中国式叙事、推动文化软实力、扩大媒体对外输出以及扩展数位影响力时，美国则以资讯战与「去中国化」叙事、封杀与审查中国科技企业以及重建西方联盟话语共同体等予以反制，这场角力就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四、结论

   中美话语权的争执与角力涉及到地缘政治、意识形态、科技发展、国际传播与文化输出的复杂议题。这不仅仅是谁能发声，而是谁的声音被世界相信、接受与内化。「亚太」（Asia-Pacific）与「印太」（Indo-Pacific）背后蕴含了重大的地缘政治转变与战略思维的重塑。这两个词，其实反映了中美在区域话语权上的又一场竞争。

   中美在印太地区的冲突与角力已白热化，扩展到用语词汇；亚太地区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引擎，主要伴随着中国大陆和印度等国家的崛起，使得亚太成为世界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关键重点地区，但同时地缘政治竞争和安全挑战也将继续存在，当然取决于中美间的互动。

   亚太（Asia-Pacific）传统上多用于经济层面，强调亚洲东部、东南亚与太平洋西岸；同时也是冷战后多边主义和经济全球化的代表词，例如：APEC（亚太经合会）。而印太（Indo-Pacific）则是一个较新的地缘政治概念，将印度洋地区与太平洋区域连结，范围拉大，涵盖印度、东非、南亚、东南亚、东亚及澳洲，强调「战略合作」、「安全联盟」与「抗衡中国」的意涵；最早由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提出，后来由美国川普政府正式采用并推广，拜登政府延续并深化。

   从亚太与印太可以看出：

   印太架构对亚太区域的影响与挑战包括东协（ASEAN）的尴尬处境，其内容包括东协倾向经济发展与中立外交，不愿选边站；美国想拉拢东协，却无法提供与中国相同层级的经贸利益。澳洲与日本的积极参与，澳洲与日本都明确选边，配合美国印太战略，并在安全议题上主动出击。作为「印太」之「印」，印度地位大增。但印度外交仍以「战略自主」为主，并未完全亲美。

   我们可以思考的是，美国主导的印太是否会真正取代亚太成为主导框架？中美在印太的影响力消长会如何？小国如何在中美对抗中取得自主生存空间？区域国家是否会出现「双轨策略」：经济上亲中、安全上靠美？现在台湾的赖清德当局已经不采用这种双轨策略，而改采一面倒倾向美国。

   从亚太(Asia-Pacific)到印太(Indo-Pacific)，一个是主导位置，一个是话语权，使两国在经济、军事、安全和地缘政治等多方面的利益产生更直接的冲突。现在从用法和称谓也都明摆着中美对抗无解。

   中美话语权的争夺，在于双方根本不同意识形态与文化，包括：

   由上，中美双方不只是理念冲突，还包括使用的工具与载体的对抗。关于未来话语权议题的探讨，包括全球南方崛起，打破话语权垄断：中国拉拢非洲、阿拉伯世界、拉美国家，形成「多元话语阵营体系」。AI能力与新媒体的战场转移，中美谁能控制算法，谁就掌握话语引导的权力。另外对于软实力的再定义」，不再只是文化，而是谁能讲出「可信、可亲、可敬」的动人故事；同时随着社群媒体发达，国与国之间的话语权竞争，也转向民间叙事、微影响力的操作空间。未来的中美双方比较谁更有能力影响全球的「思想框架」与「叙事主导」。这不只关乎媒体输出或语言传播，更牵涉到价值观的输出、国际盟友的信任度、受众的接受程度、以及长期的制度的吸引力，这些都是未来所关注的议题。

刘性仁(中国文化大学国发大陆所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