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 博士
广东省粤港澳合作促进会金融专业委员会人民币国际化研究专家
海南大学“一带一路”研究院 客座教授
澳门城市大学 金融学院 博士课程教授
易享科技网络有限公司（中国澳门）董事长
各方期盼已久的《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总体方案》公布，深度合作区也于近日揭牌运作，这无疑是粤澳两地的一件大事，更是国家的大事。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是国家最高领导提出并关注，且有中央政治局常委担任组长的粤港澳大湾区领导小组领导指挥的一个全新合作区，规格之高，地位之特殊当属国内目前首屈一指。
探索澳门元脱钩港元 与人民币挂钩
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总体方案中明确指出，深度合作区为澳门经济适度多元提供全新平台，为澳门市民生活就业开辟全新空间，可以说，这是澳门迎来发展的关键转折点，更是澳门融入国家发展大局的重要机遇期。准确领会和把握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发展的方向，除了总体方案中提出的与澳门密切相关的几大定位、几大产业之外，还必须深刻领会和重视国家更深的战略意图，那就是探索在深度合作区内开展丰富“一国两制”的新示范，也就是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一国两制”下的澳门资本主义相互交融的全新体制，以此寻找一条在先进的混合体制引领下，最大限度地发挥合作区的独特作用，比如通过金融等一系列创新打造出一个服务于国家，与国际资本、国际市场接轨的前沿阵地，开辟出一块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为国家“一带一路”建设发挥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特殊作用的试验田。
基于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的特有地位，国家和粤澳方面必须要用全新的思维，以创新的理念和行动，力争让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特色发展之路，通过引领时代潮流，提升澳门价值。
多年来澳门元一直与港元深度挂钩，并只在澳门当地流通和使用，而港元又与美元挂钩，造成澳门元如同港元的一个附属货币，在对外开展贸易交流和结算过程中多次转换，成本增加，依赖性强，还受制于美元汇率的深度影响，地位尴尬且缺少竞争力。我们能不能借助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及改革创新的东风，大胆地探索让澳门元与港元脱钩，同时与人民币直接挂钩，将澳门元变为与“一带一路”国家、葡语系国家及国际经济贸易交流中的直接交易结算货币，使澳门元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一部份，中国海外的影子货币，这一方面可提升澳门元的国际影响力，另一方面可在人民币体系的保兑下，在稳定澳门金融结构方面发挥出意想不到的重要作用，为澳门“一国两制”平稳健康发展，为澳门融入国内国际双循环发展格局，为澳门地区爱国爱澳的新时代企业家和资本家提供广阔舞台。
助力人民币国际化 与增加外汇的现实性
作为多年从事并研究国际金融的人士，2009年在香港主板能源成份股企业亲历并参与珠海中国银行向香港中国银行结算全国首笔经常帐项下一般贸易的人民币跨境结算资金业务。在历经现代互联网革命的推动，传统金融产业正在发生着深刻变革与进步的时代，我认为金融领域已形成强金融和弱金融板块双循环发展格局，在信息互通、大数据引领等科学技术革命的保障下，在现代国际金融体系发展背景下，探索在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开展高附加值商品“数字化价值储存基地”的顶层设计及产业发展构思，无疑是一个抢占国际金融市场弱金融板块的制高点，辐射带动澳门多元化产业发展，探索实现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产业建设新高地的突破口。
首先,我们要了解一下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些背景情况，观察一下新冠疫症前的一些国际化数据。人民币广义货币流通量2019年达198.6万亿；香港为全球最大离岸人民币业务中心,截至2020年6月人民币存款总额6781亿元,占全球75%结算量;离岸人民币流通量在2014年度达1.7万亿元，占2014年度广义货币流通量1.5%；人民币国际使用量：2018年货物贸易总额达CNY30.5万亿，其中以人民币结算只有3.66万亿，占11.98%。2018年跨境人民币收付总额CNY15.8万亿,其中实收CNY8万亿，实付CNY7.85万亿。在全球跨境结算中，使用人民币结算只占1.89%,美元是40.01%,欧元33.75%。
从上述数据可以看到“人民币国际化”之路仍然非常漫长,我个人认为主要的原因是人民币的国际认受性仍然不足,需要解决“二次购买力”不足等问题。
我们从人民币汇率的波动和国际收支,两个方面来了解一下“人民币国际化”的情况。2014年是离岸人民币絶对值的一个小高峰1.7万亿人民币,当年的M2货币发行总量大约是120万亿左右,离岸人民币约占M2发行量的1.4%。我们所知道的离岸美元约占美元M2发行总量的2/3，距离还是比较大。
在离岸人民幤2014年达到峰值的时候,我们迎来了人民币国际化汇率双向波动的历史转折点。在2015年至2016年人民币录得大幅度下跌，汇率由最高位贬值超过7%；资本账户在2014年度之前基本保持顺差,在2015年和2016年分别录得3042亿美元和6400亿美元的逆差,合计约流失了1万亿美元外汇储备。通过上述数据的对比,我们不难发现人民币汇率的稳定与国际收支资本项目,密切相关。
据中国商务部数据，自2013年~2018年中国企业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超过USD900亿，年均增长5.2%。对外承包工程合同超过USD6000亿，年均增长11.9%。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缓慢，建设“一带一路”需要大量外汇。
为适应形势发展需要，近年来我国人民币国际化战略陆续起动，首先是2009年4月人民币跨境试点办法出台，全国308家试点；2013年9月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中国通过外汇储备投资，进行“一带一路”国家的重资产项目投资，消化国内过剩产能，通过重资产的合作，增加区域经济主导权，推动人民币在“一带一路”国家的认受性；2015年12月推动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成立，法定资本1000亿美元，补充外汇，持续投资“一带一路”重资产项目；2015年3月提出粤港澳大湾区发展提议，2019年2月《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出台印发，推动城市升级、优化区内合作互补；深化改革，推动产业升级，推动人民币国际化；27000多字的最后一段内容直指需要支持“一带一路”建设；2020年10月发行国家主权“数字货币”、“数字人民币”试点，同步探索数字人民币的国际化适用性。
建设“数字化价值储存基地”
我们看一下“大湾区规划纲要”香港和澳门与“人民币国际化”相关的部分内容。纲要第三章第二节：强化香港全球离岸人民币业务枢纽地位；纲要第六章第三节：澳门建设葡语国家人民币清算中心;澳门建立以人民币计价结算的证劵市场、绿色金融平台、中葡金融服务平台;逐步扩大大湾区内人民币跨境使用规模和范围;大湾区内的企业可按规定跨境发行人民币债券。纲要的内容指明了要充分地发挥香港和澳门境内、外的引领的作用，想要达到的其中一个重要目标是：1.)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2.)补充外汇以支持“一带一路”建设。
在这种情况下，澳门可以为国家战略贡献什么力量？解决什么困难？澳门在国际收支上能为国家发展做些什么。在资本项目/金融项目，澳门已经开办了MOX，并且开始发行以人民币记价的债券产品，人民币证券交易所也呼之欲出，个人建议，应该针对数字资产再做一些工作，让新推出的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成为跨境领域数字资产的交易中心。
在经常项目内，本人建议建设数字化价值储存基地，基地的内容可以分为“有形”和“无形”，“有形”是指高附加值的商品，例如：酒品、金银纪念商品、艺术工艺品等等；“无形”是指数字化跨境交易大数据。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需要充分地探讨数字化科技在国际收支项目：经常项目、资本项目、金融项目，各个领域内的应用，强化经常项目数字化科技的应用，澳门是一个天然的测试基地，具有“一国两制”的法律基础，视作境外的自由金融市场，成功的数字化科技应用案例可以无限地延伸到RCEP各国的场景内，为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创造建设数字资产的基础金融土壤。
“跨境金融科技”与“经常项目”如何结合并发挥各自作用。中国银联掌握着线下的数据收集和资金流动等业务和监管工作，网联清算掌握着线上的数据收集和资金流动等业务和监管工作。
这里我想提的是“监管”和“监控”的区别，随着中国“一带一路”走出去的战略，我们必然需要对大量境外数据进行收集和分析，在经常项目内数字化科技的应用主要是指两国之间中小企业的经济文化交易往来。境外数据的收集和应用变得越来越重要，不能单靠传统的大平台进行主动的推送报备核实，应该要有主动的数据收集和应用管道。
在中国内地，中国人民银行可以通过相关的法律法规行政手段等对数据和资金流进行有效的监管，但是境外段的数据收集，中国人民银行的监管手段应该向监控的方向过渡。支持通过数字化科技应用的手段，加强交易发生前的数据收集，通过全息化的物联网技术还原其交易的真实性。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应把握好时代的机遇，在跨境金融科技领域内的“交易真实性还原”，“交易标准建设”通过数字化科技应用的手段，为“一带一路”走出去的战略作出贡献。
从数字经济时代的角度来看看我们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发展路线。探讨这个问题之前，我们不妨梳理一下不同时代的生产方式和经济结构，找寻一些规律性的东西。
蒸汽时代：机器取代了手工劳动，出现了工业文明，农业占比下降工业占比上升，主要是指轻工业。电气时代：科学与技术结合，工业文明极速发展，工业发展到以重工业发展的新阶段。信息时代：科学技术直接转化为直接生产力的速度在加快，第三产业占比迅速提升，数字经济时代：数据逐渐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第三产业保持高占比。
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应该把握数字经济时代，结合澳门“一国两制”的优势，自由的金融市场，在跨境金融科技领域、数字化科技应用领域融合国家“一带一路”的发展需求，重点发展第三产业，尤其是以数字经济为首的服务产业。
在国际收支经常项目下，消费类、服务贸易类、货物贸易类、形成的跨境交易数据，通过数字化科技应用，还原其贸易的真实性场景。
例如：消费类通过“指间”消费时，在线数据与线下商品的数字化核销、物权转移、数字化数字化储存、滞后的提取核销等；服务贸易类通过“指间”消费时，个性化精细化的数字服务协议生成及签署，滞后提供的服务数据核销匹配等；一般贸易类通过“指间”消费时，如何降低中小企业信任传递成本，商品数据的汇聚、溯源、跟踪等。
通过数字化科技应用，还原各类型交易的真实性，这样才能形成真实有效的跨境交易数据，为这些数据提供相关的交易标准、认证、基础的金融服务、法律服务等，继而形成有效的真实的数字金融资产。这些资产可以用人民币作为中间计价，销售给国际间的“友人”，为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创造更多的外汇资源。
在国际收支经常项目下，本人建议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可以发展“数字化价值储存基地”，通过数字化科技应用手段，将消费类、服务贸易类的跨境交易，数字化、数字化进行在线“指间”交易，形成真实交易场景的数字资产，以人民币作为中间计价，形成人民币数字资产，建设以人民币计价的“跨境数字消费链服务平台”，推动相关的金融市场建设，用以吸引外汇资源汇聚澳门。
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可以通过提供土地、政策、资本等资源与澳门共同建设“数字化价值储存基地”，基于“内外循环”的国家战略，携手共建“RCEP外循环跨境数字消费链服务平台”，立足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双区联动，向外辐射到RCEP成员国。
建立中国国际交易标准
中国需要建立自己的国际交易标准，为符合国家战略的交易，寻求不同层次的金融服务。
我们都很清楚，国际金融市场是以美元为首，二战结束以后，美元通过“锚”定石油建立起70多年的国际金融标准，至今仍然行之有效。人民币国际化进程至今仅有12年时间，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我们仍然需要美元等外汇资源来支持国家的建设和发展。
RCEP和TPP两个国际组织成员国中间有很多交集，在后疫情时代，大家都在寻求更为开放的交易信道，除了关税以外，美元很显然已经成为这些通道的阻力之一。
数字人民币的发行，为我们打开这一通道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两国在经常项目的交易往来：消费类、服务贸易类、一般贸易类，使用“锚”定人民币的“数字人民币”，对于还原真实贸易场景将有积极的推动作用。
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应把握此机遇，尤其是在琴澳深度合作区，可通过数字化科技应用技术发展跨境供应链境外段数据的监控标准和模型，立足澳珠，向外辐射到RCEP成员国。
中国在国际化的进程上，需要什么样的国际金融支持，或者说什么样的中间媒介来支持中国的国际化进程。首先，融入国际金融市场，使用现有制度推动国际化，像中国加入WT0一样，玩好规则让规则为我所用。其次，需要建立有交集的人民币国际化金融市场，成为国际金融市场的一部分。再而，构建弱金融属性的国际化商品交互市场，减弱货币在交互过程中的媒介作用，增加非金融属性的中间媒介。减弱金融市场对其直接的作用力，实现国际化交易过程中非金融属性的弯道超车。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可以通过构建实物资产交易平台在产业多元化上建设高附加值商品“数字化价值储存基地”。在国家层面应以前者为基础，充分增强人民币国际化的信心，利用中国的制度优势，在国家舞台上敢于金融创新。
发达国家丶发展中国家丶落后国家三类型国家的交互往来，中国在国际化进程中需要和各类型的国家进行交互往来，交互往来的内容也都不一样。为交互往来内容建立起彼此的国际化金融体系，从而提供不同的金融服务。后疫症时代，中国的国际化交互往来，迫切的是哪类型国家？我认为应该是发展中国家，而发展中国家离我们最近的集中在东南亚。人民币国际化现阶段最需要的是区域化，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和澳门是有条件为实现人民币区域化的多元化机制贡献出应有的区域优势。
未来是可以期待的，“数字人民币”在离岸市场的适用，数字人民币“锚”定的多元化发展，国家主权数字货币“锚”定的非金融属性多元化发展，弱金融属性的国际易货贸易数字化应用，跨境金融科技的国际化应用，科技的发展可以为国家在“一带一路”的建设上贡献什么样的力量，解决什么困难，是否可以实现弯道超车，值得我们共同来努力和期待！
